那片囊括了一切的“全”,那让万界生灵陷入终极静默的“白”,正在缓缓褪去。
它并非崩碎,也非消散。
它的退去,像是一场无声的海潮,温柔地抽离了自身的存在,将原本被覆盖的世界归还。
秦岭之巅,青石与不老松的轮廓最先从那纯粹的白中浮现,仿佛一幅水墨画在空白的宣纸上被重新勾勒。
紧接着,是山峦的翠绿,是天空的湛蓝,是一切熟悉的色彩与形态。
世界,回来了。
灵儿呆呆地站在原地,海量的记忆与新生的纪元在她脑海中交织,让她一时分不清何为真实。
她身边的杀神剑,那虚幻的血甲男子身形,也随着世界的重现而再次凝实。
两人都下意识地望向那块空空如也的青石。
那里,不知何时,已经站着一道身影。
白衣胜雪,白发如瀑。
他不是凭空出现的,更像是从始至终就站在那里,只是直到此刻,世界才被允许重新“看到”他。
他静静地站着,没有释放任何气息,却仿佛成为了这片天地,乃至整个新纪元的绝对中心。
他所在之处,便是万物的原点。
“主人……”
灵儿的唇瓣微微颤抖,两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,眼眶却瞬间被泪水淹没。
不是他!
眼前的他,与之前那个化身大道意志,眼神空洞的身影截然不同。
那份空洞与淡漠仍在,却深藏于最根源的底层。
而在那之上,是她所熟悉的,沉淀了无数纪元风霜的平静。
他回来了。
那个作为“剑无尘”的他,回来了。
就在灵儿喜极而泣的瞬间,她身旁的杀神剑灵,那个孤傲了万古的血甲男子,身躯猛地一震。
他向前迈出一步,动作僵硬。
似乎想要靠近,却又被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绝对敬畏所慑,不敢再动分毫。
最终,他那笔直的脊梁缓缓弯下,单膝重重跪地。
坚硬的血色甲胄与地面碰撞,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,仿佛连物理规则都在他面前自行退避。
“拜见主人。”
他的声音不再沙哑,不再迷茫,只剩下一种近乎于朝圣的虔诚与激动。
他回来了,那个斩断了与他联系的主人,以一种他无法理解,只能仰望的姿态,重新接纳了他。
灵儿再也忍不住,化作一道流光扑了过去。
可跑到近前,她却又停住了脚步,那股无形的、超越了威压的“存在感”,让她不敢像以往那般亲昵。
她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鼓起勇气,像个寻求庇护的孩子,轻轻抱住了剑无尘的大腿。
脸颊贴在那柔软却又仿佛不存在的衣料上,感受着那份熟悉又陌生的安宁。
剑无尘缓缓垂眸。
他的目光落在灵儿的头顶,那目光中不带任何情感,却又容纳了所有情感。
“别闹。”
声音平淡如水,不起波澜。
不是呵斥,更非疏离,就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。
灵儿浑身一颤,抬起头,对上那双仿佛蕴含了整个原初黑暗的眼眸。
她重重地点了点头,乖巧地松开手,退到一旁,但一双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的身影。
剑无尘没有再理会她,他的意识,或者说他存在的本身,已经落在了另一个地方。
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地方。
万维空间。
那片囚禁着青儿、道之终结、理之终焉的绝对“无”之领域。
他不需要去看,不需要去感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