尘埃与刹那的微光
百万载光阴,于凡人而言是无法想象的漫长,于修行者是数代更迭的沧桑,于秦岭之巅,却不过是青石上又落了一层薄薄的尘埃。
不老松愈发苍翠,遒劲的枝干如虬龙般探向天穹,仿佛要触碰那亘古不变的大道。松下,白衣男子依旧静坐,白发垂落双肩,与胜雪的衣袍融为一体。他的眼眸空洞而浩瀚,映不出日月星辰,也映不出眼前万象,仿佛盛装着的,是整个纪元的虚无与死寂。
一道血色流光悄无声息地悬停在他身侧,那是一柄古朴的长剑,剑身之上,亿万纪元沉淀的杀伐道韵凝为实质,化作古老而玄奥的道纹,静静流淌。它不曾嗡鸣,也不曾散发任何威压,只是默默地守护着,如同最忠诚的影子。
一道倩影自山脚下缓步而来。她步履轻盈,每一步都仿佛与天地道则相合,周身仙光缭绕,帝威隐而不发。她已不再是百万年前那个懵懂的少女,而是君临九天十地,威震万古诸天的灵儿仙帝。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,唯有愈发深邃从容的气度,那张绝美的容颜,却依旧带着几分初见时的执着。
灵儿走到不老松下,习惯性地停在剑无尘身前三尺之地。她没有行礼,也没有开口,只是静静地望着他。百万年来,她早已习惯了这种无声的陪伴。从最初带着野果,絮絮叨叨地讲述山下趣事,到后来分享修行感悟,再到如今的沉默相对,这份陪伴已成为她生命中无法割舍的一部分。
她的目光,最终落在了那柄血色的杀神剑上。
“又见面了。”灵儿的声音清冷如月光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察的暖意。她伸出纤纤玉指,小心翼翼地,带着一丝朝圣般的虔诚,轻轻触碰向那冰冷的剑身。
指尖与剑身相触的刹那,血色神剑微微一震,一道血光流转而出,在灵儿面前化作一个身披血色战甲,面容沧桑的男子。他身形挺拔如枪,眼神中承载着比星海更沉重的孤寂与悲凉。
“仙帝,许久不见。”血甲男子的声音沙哑而低沉,仿佛是从被遗忘的古老纪元深处传来。
“你一直都在。”灵儿收回手,轻声说道。她知道,这柄剑从未离开过,即便有时隐去身形,它的意志也始终守护在此。
“守护是我的本能。”血甲男子,也就是杀神剑的剑灵,目光越过灵儿,望向身后那道静坐的白衣身影,眼神复杂难明,“仙帝今日前来,所为何事?”
“没什么事,”灵儿摇了摇头,嘴角泛起一抹浅淡的笑意,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落寞,“就是想来看看他。顺便,想问问你一些事情。”
“仙帝请讲。”
灵儿沉默了片刻,似乎在组织语言。她抬起头,望向那无尽的苍穹,目光仿佛要穿透这方宇宙的界壁,看到更高远的存在。“你曾说过,他遗忘了过去。我想知道,他的过去,究竟是什么样的?”
杀神剑灵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,那双承载了无尽悲凉的眼眸中,泛起了一丝波澜。“仙帝,你可知……陪伴是这世间最长情的道。”
“我自然知晓。”灵儿颔首,她用百万年的岁月,践行着这句话。
“那你可知,在这世间,有一种陪伴,超越了你所认知的一切时光。”杀神剑灵的声音愈发悠远,“曾经,也有一个‘她’,陪伴着我的主人。那份陪伴,比你这百万年,要长久太多太多。”
“她?”灵儿心中一动,追问道,“她是谁?”
“她是一柄剑,”杀神剑灵缓缓说道,“一柄诞生于概念之初的剑。她是除了我之外,陪伴主人最久的存在。那段岁月,横跨了无数个纪元。”
“纪元?”灵儿秀眉微蹙,这个词汇对她而言并不陌生。修行界的典籍中,将一次天地大劫到下一次大劫之间,称为一个纪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