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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眼过去数日,上凼郡连日风雪不止。
城中虽不比城外那般饥馑,但寒风穿巷,飞雪敲檐,也透着几分压抑。
州府驿馆内,炭火正旺,红焰跳动,将暖阁映得一片昏黄。徐平披着一件黑色便袍,斜倚在榻边,膝上铺着一张半摊开的舆图。
“当”“当”“当”,他手捏一枚玉如意,轻轻敲击案几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李正我坐在对面,手中捧着一碗热茶,却并未喝下,只是凝望着跳动的炉火。
“主公。”短暂的沉默,李正我忽然开口,“顾应痕在虎威关已被困数月,如今粮草、士气皆跌,再不破局,他怕是要生出异心了。”
徐平轻笑一声,将玉如意放在案上。“撑不过来才好。他要得太多,武成乾给不了。否则咱们哪来的机会。”
“是这个理……”李正我点头颔首,却又微微皱起眉头。“同窗多年,不曾想武成乾比我料想象中要棘手。”
“……”听闻此言,徐平手指敲着舆图上虎威关的位置。“顾应痕那老狐狸,向来谨慎。他若是还有心夺那……”
话未说完。
“报……!!!”
一信卒匆匆闯入暖阁,浑身被雪打湿,连眉梢都挂着冰碴。他进门便单膝跪地,气息颇为急促。“启禀大将军!虎威急报!”
徐平抬眼,神色未动。“说。”
信卒深吸口气,抬手高举一封密函。“顾应痕麾中了武成乾诱敌之计!宁州营副将马仲率万余骑出城佯攻,全军覆没,仅马仲一人重伤逃回!”
“……”
此话一出,暖阁内瞬间陷入寂静。炭火噼啪一声,显得格外刺耳。
“顾应痕出关了?”李正我坐直身体,眼中闪过几分意外。“马仲所部均为精骑,怎的全军覆没?”
“消息属实?“徐平眉头微皱,手指轻轻摩挲下巴,同样也很是意外。“武成乾……竟有这般本事?”
“回大将军,此讯千真万确,断然不会有偏差。“
得到确切回复,徐平眉头皱得更紧。他不是轻视元武,而是顾应痕太过老谋深算,能让他吃那么大的亏,不得不说,武成乾倒是很有一套啊…….
见他不语,信卒继续道:“据探报,望崖坡粮草大营……乃是空的!武成乾故意让顾国公烧了空寨,引大军出城!”
“他料定虎威粮草不济,顾应痕未免持续消耗,必然生出焚粮之念。”说罢,李正我饮下一口热茶,缓缓放下杯盏。“的确是好计!”
沉默片刻,徐平忽然轻笑。“有趣。虎威是越来越有趣了。他那是阳谋,看看咱们这一路走来吧,整个庐州是何等萧条。顾应痕倘若不动手,再这么耗下去,他底子都得掏空。”话到此处,他起身走到窗边,推开一条缝隙。
风雪扑面而来,徐平毫不在意。“顾应痕啊顾应痕,你也有今日……”
正在此时,又一声急促的“报……!”从门外传来。
亲卫快步入内,高举着一封信函。“参见大将军!顾国公派来信使求见!”
徐平微微一怔。“哦?来得倒快!”
“呵呵呵!”问讯,李正我余光一瞥。“这是来催咱们出兵了。”
徐平嘴角勾起冷笑。“正是。”说着,他抬手一挥。“让人进来。”
片刻后,一名身着顾军制式盔甲的营将被领入暖阁。
来人单膝跪地,动作有些僵硬,显然是一路狂奔,体力已近极限。“末将拜见徐少保。”
“起来吧……”徐平淡淡道:“抬起头。”
营将抬头,眼中满是焦虑。“少保,国公命末将送来急信一封,事关虎威存亡……还请少保亲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