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就寻不见踪影了。
作为旁观者,他其实比林惜看得更明白些,这些年来,林司令虽嘴上不说,其实暗地里也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儿子的消息,可最后都无功而返了。
更何况就算林悯真的活着,十几年来又怎么会不回沪市,甚至连只言片语都不传给家人。
作为在战场厮杀过的军人,他十分清楚战争的残酷性,看似无坚不摧,聚在一起能移山填海的人,实则只需一颗寸许长的子弹,又或是一颗轻飘飘落在身边的手雷,便能轻而易举地了结其性命。
就连除了刚入军营的时候,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坐镇战场后方,调度全局的他,都尚且不能百分百的保证下一秒炮弹会不会落到周围,更何谈在隐去了林司令之子这一名头后,与千千万万个普通士兵并无差别的林悯呢?
道理冷静而又清晰地摆在那里。
可看着林惜那近乎偏执的,带着孤注一掷般希冀的眼神,向来冷静客观,从不自欺欺人的沈靖远,却始终没有残忍地戳破她那层虚幻的希望。
他只是沉默地陪在她身侧,在她匆忙奔走时,替她扫清掉可能留下的疏漏,解决跟在身后不干净的尾巴。
在她一次次失望而归,独自对着窗外暮色发呆时,将一杯晾得温度刚好的温水,轻轻放到她的手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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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眼见着林惜为了查探林悯的消息而几乎到了不顾己身的地步,沈靖远只觉自己的胸口也仿佛压了一团闷气,却说不清缘由。
一日午后,再一次查探消息无果的两人,心中悒悒地走进了一家临街的老茶馆歇脚。
茶馆里人声嘈杂,说笑的、卖唱的、谈生意的,混作一团,两人拣了个靠窗的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,各自想着心事,一时无话。
“沈靖远,你说,我哥哥他是不是真的……”
良久,林惜有些闷闷的声音忽然响起,传入沈靖远耳中。
沈靖远的目光从窗外熙熙攘攘的街景上收回,缓缓落到对面。
林惜捧着茶水,眼睫低垂,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疲倦的阴影,杯中残存的氤氲水汽升腾,将她姣好的面容映得有些模糊不清,却遮掩不住那份她浑身散发出的落寞与茫然。
“不会的。”听着她语气里的失落,沈靖远抿了抿唇,喉头有些发涩,胸口也堵得难受,却仍是扯出个安抚的笑容,伸手按住她的手背,出声安抚道。
“别胡思乱想,不是还有几家旧书铺、档案馆没来得及去问吗?我的线人也一直在找,再等等,应该很快……就能有确切的消息了。”
“可是,都已经找了这么多天了,一点儿消息都没有……”
林惜的话音越来越低,带着浓浓的无力感,沈靖远温柔的安抚以及手背传来的温暖触感,成了压倒她强撑情绪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连日来的焦虑,奔波,希望燃起又熄灭的循环,以及内心深处对“找不到”这个结果的恐惧,此刻在他的温柔面前,再也无处遁形。
她眼睫一颤,一直强忍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,争先恐后地涌出眼眶,大颗大颗地砸进面前的茶水里,漾开圈圈涟漪。
“怎么就……怎么就找不到呢?”她哽咽着,声音破碎不堪,“那么大一个人,活要见人,死……也该见尸啊!总该留下点什么,可是为什么……为什么就好像他从这个世界上凭空消失了一样……北边这么大,这么冷……我到底要去哪里找他啊。”
沈靖远看着她哭得双肩颤抖,声音破碎,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被揪紧,他腾地站起身,快步走到她身侧,有些笨拙地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泪。
可林惜的泪水却如同决了堤一般,怎么擦也擦不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