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中,“申报材料不能只有数据和故事,还要有当下活在这里的人的意愿。愿意保护雨林的人,签个名;有疑虑的,也可以签,但可以注明疑虑是什么。我们要让上面看到,这不是几个人的主张,是社区的共同选择。”
这个提议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“如果有不少人签了‘有疑虑’怎么办?”阿木担心地问,“会不会影响评审?”
周工却点头:“岩叔说得对。真实的社区意见比完美的 unanimity(一致同意)更有说服力。评审专家想看到的是真实的决策过程,而不是表面的一致。”
许兮若若有所思:“这其实是一种民主训练。保护区如果批下来,未来的管理也需要持续的社区参与。从签名开始练习表达真实意见,是好事。”
于是,一份特殊的签名册被制作出来。封面是阿月设计的:上方是雨林的轮廓,下方是祠堂的屋檐,中间用林语和汉字写着“那拉村的声音”。
签名从第二天开始。祠堂门口摆了一张桌子,岩叔、许兮若、高槿之、周工轮流值班,向每一位前来签名的村民解释签名的意义。
第一天,来了七十二户。大部分签的是“全力支持”,也有十几户签了“支持但担心收入”,三户签了“需要更多了解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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签“需要更多了解”的,主要是家里有年轻人在外打工的家庭。岩叔一一记下他们的门牌号,准备晚上去走访。
当天夜里,岩叔提着自家酿的米酒,去了村西头的春生家。春生的儿子阿勇在广东打工,今年春节没回来,寄钱回来说想在家乡开个小卖部。
春生给岩叔倒酒,有些不好意思:“岩叔,不是我不支持,是阿勇那边……他说如果雨林完全不能动,他回来也没事做。”
岩叔抿了一口酒:“阿勇说想开小卖部,卖给谁?”
“卖给村里人,还有以后来的游客。”
“那如果雨林没了,游客来看什么?”岩叔问,“如果水污染了,村里人都搬走了,小卖部卖给谁?”
春生愣住了。
“我不是说不能开发。”岩叔放下酒杯,“但开发要在保护的前提下。阿勇想回来,是好事。我们可以一起想想,除了小卖部,还有什么既能保护林子,又能赚钱的事。林下种药材?生态导游?传统手工艺品?这些都需要年轻人来做。”
春生的眼神亮了起来:“岩叔,您觉得阿勇能做导游吗?他从小在林子里跑,认路认得比谁都熟。”
“当然能。但要培训,要学习怎么讲解生态知识,怎么保障游客安全。”岩叔说,“如果阿勇愿意,等他回来,我带他。”
那晚,岩叔走了三户人家。不是说服,是倾听和探讨。回到祠堂时已是深夜,许兮若和高槿之还在整理白天的签名记录。
“怎么样?”许兮若问。
岩叔揉了揉太阳穴:“都有道理。想发展的不是贪心,是生存。我们的任务不是让他们放弃发展,是找到发展和保护的平衡点。”
高槿之递给他一杯茶:“岩叔,您有没有想过,即使保护区批下来,也需要有人做管理工作。巡护员、监测员、解说员、生态种植指导员……这些都可以是就业岗位。”
“想过。”岩叔坐下,“但需要培训,需要启动资金,需要市场渠道。这些都不是那拉村自己能解决的。”
许兮若调出电脑上的一个文档:“我联系了几个做社区保护的朋友。云南有个村子,成立了‘生态合作社’,村民入股,统一生产、统一品牌、统一销售。三年时间,人均收入提高了百分之四十,森林覆盖率还增加了。”
她展示照片:整洁的菌类种植基地,设计精美的土特产包装,穿着民族服装的导游团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