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贺振华沉默了足足十秒钟。这十秒钟里,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种紧绷的压力。然后,他缓缓开口,声音失去了之前的流畅,显得有些干涩:“许小姐,我理解你的情感。但世界在变,社会在进步。我们不能因为怀旧,就让整个地区停滞不前。我们的项目经过了严格的科学评估,会创造就业,增加税收,改善基础设施……”
“科学评估是否包含了‘绿线’传统的生态价值?”许兮若追问,“是否包含了文化断裂的社会成本?是否包含了子孙后代将永远失去的、无法用金钱衡量的自然遗产?”
贺振华无法回答。他的团队中有人想插话,但被他制止了。
许兮若转身面向全场:“我们今天在这里,不仅仅是为了争论一个项目的得失。我们在探讨一个更根本的问题:在这个时代,发展到底是为了什么?是为了更多的GDP数字,还是为了更完整的生活、更丰富的文化、更可持续的未来?当发展与生存、利润与家园发生冲突时,谁有权做出选择?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股东,还是祖祖辈辈生活在那里的生命?”
她的声音并不激昂,却字字清晰,如泉水击石,在安静的会场里回荡。
“那拉村的村民不反对改变,但他们希望改变的方式是尊重,而不是征服;是对话,而不是命令;是共生,而不是替代。‘绿线’传统告诉我们,人类可以强大,但不必傲慢;可以进步,但不必遗忘。这条线划在地上,更划在心里——它提醒我们,无论科技如何发达,我们始终是自然的一部分,而非主宰。”
许兮若发言结束时,掌声雷动,持续了近一分钟。许多记者在疯狂记录,几位学者在低声交流,频频点头。
贺振华和他的团队面色铁青。他们显然没有预料到,对手的准备如此充分,论点如此犀利,情感如此真挚。他们精心准备的“科学数据”和“发展承诺”,在“家园”“传统”“选择权”这些更根本的诉求面前,显得苍白而无力。
研讨会的最后一个环节是开放讨论。多位学者、环保组织代表发言,大多支持给予社区更多权利、重新审视开发方案。只有少数几位与“磐石生态”关系密切的专家,仍在强调“法律赋予的合法权利”和“发展的必要性”,但声音明显被压过。
下午五点,研讨会结束。杨所长在总结中表示,所有观点和证据都将被整理成正式报告,提交给相关决策部门参考。他强调,这是一个开始,而非结束,希望各方继续保持理性沟通。
人群逐渐散去。许兮若团队被记者团团围住,要求进一步采访。贺振华那边也有媒体上前,但他只简单说了句“公司立场已经在会上阐明”,便匆匆离开了。
等应付完媒体,天色已近黄昏。许兮若感到一种深度的疲惫,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,但心底却有一种奇异的轻松感。
他们做到了。在公开的舞台上,他们发出了声音,提出了质疑,展示了证据,赢得了关注和支持。虽然战斗远未结束,但他们已经撕开了一道口子,让光照了进来。
回到招待所,岩叔和几位村民代表激动不已。“兮若,槿之,你们讲得太好了!我听到后面,好些人都在点头!”老岩眼眶发红,“咱们的话,有人听了!”
“是你们的故事打动了他们。”许兮若真诚地说,“我们只是帮你们把话说出来。”
晚上,陶教授打来电话,语气中带着欣慰:“今天的研讨会非常成功。我收到了好几位与会者的反馈,都对你们提出的‘社区赋权’和‘传统智慧’观点印象深刻。报告我会亲自把关,确保所有关键论点和证据都被充分呈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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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谢谢您,教授。”许兮若由衷地说。
“别谢我,这是你们自己争取来的。”陶教授停顿了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