姌额前碎发,声音有点含糊不清道:
“不想动了,我这会头沉得厉害,懒得挪窝。”
他把薄毯往身上裹了裹,往枕头里蹭了蹭,“你快上床睡,不然明天该有黑眼圈了。”
安姌看着他耍赖似的样子,心里那点酸涩忽然就淡了些。
她知道滕子京的脾气,看着大大咧咧,实则最是体贴,
尤其是对她,总想着把最好的都留着给她。
她没再坚持,只是伸手替他把薄毯掖了掖,盖住露在外面的脚踝:“那你盖好,别着凉了。”
滕子京“嗯”了一声,闭上眼睛,呼吸渐渐平稳下来,
似乎是真的累极了,没一会儿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。
安姌在床边站了片刻,看着他熟睡的样子,轻轻叹了口气,转身褪去外套,躺在了床的另一侧。
床很大,一个人翻身足够肆意妄为,却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。
安姌睁着眼睛,天花板上繁复的花纹在昏暗的光线下模糊成一团,像她此刻乱糟糟的心绪。
记忆不受控制地倒流,回到第一次见滕子京的场景。
那时的他,是众星捧月的滕家少爷,眉眼间带着未脱的张扬,
说话时下巴微扬,浑身都透着“生人勿近”的跋扈。
她从未想过,这样一个人,如今会为了她,安安静静地蜷缩在地毯上,呼吸平稳得像怕惊扰了她。
维多利亚度假村的喧嚣突然在脑海里炸开。
热闹的广场上,突然暴乱,有人在打斗,蜂拥而逃的人流,唯恐避而不及,瞬间失控。
她被后面的人猛地一撞,膝盖一软就往地上倒去,
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,一个温热的身体重重覆在她身上,
身边惊慌鼠窜的脚步,密密麻麻;密集的踩踏感,却没有到来。
那时的自己,因为学长邱北辰的死,恨极了滕子京,
回国后,一心想着要为邱北辰报仇,因此还对他捅过刀子。
直到被他拽着胳膊从混乱中逃离,看到他背后黑色风衣上重叠交错的脚印,
像一朵朵丑陋的花,她才惊得说不出话——原来他用自己的身体在护着她。
后来两人不幸被绑进小黑屋,外面雷雨交加,唯一的灯泡忽明忽灭,最终“啪”地一声彻底熄灭。
黑暗像潮水般涌来,幽闭恐惧症瞬间攫住了她,她控制不住地发抖,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。
是滕子京的声音,低沉、磁性,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,在她耳边缓缓响起。
叫她深呼吸,放松、放松。那一刻,她恍然大悟,学校密档室里救她的人是滕子京,而非邱北辰。
这个男人,从来都不善言辞。他的付出,永远比说出来的多得多。
可现在……安泰科技的破产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。
她真的要因为家族的烂摊子,拖累这个男人吗?他有什么错?
他七年的等待,她的错爱,难道还要他在未来的日子里,继续为她苦苦等待吗?可是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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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钻进来,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,
像一条银色的丝带,刚好落在滕子京的发梢上。
安姌看着那道光,看着他沉睡时安静的侧脸,心里忽然就踏实了。
是啊,安泰的乱局是她的事,与他有什么关系呢?
他已经为她做了很多很多,她不该因此推开他。
她缓缓起身,轻手轻脚地从床上拿起一个羽绒枕,
放在滕子京身边,又扯过被子,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,将边角掖好。